第120章 最後的晚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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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最後的晚宴（四）
——黎明之神在欺騙他。
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不僅是因為推理的結果導向，更是穆昭的直覺所在。
從理論上來說，神靈的確是可以被邪神汙染的，更何況第二紀元正是邪神高度活躍的時間段。然而關於“地神被未知的邪神汙染”這件事依然有兩個疑點。
第一點，作為第二紀元末僅存的三位一代神靈之一，如果地神真的被汙染了，祂的兄弟風神與海神，為什麽對此一無所知，甚至在這一晚坦然赴宴？神靈對邪神氣息的感應是絕不可被小瞧的，更何況是這麽近的距離，這麽強大的神靈。
而第二個疑點就更直接了：要什麽樣的邪神，才有能力汙染一位從創世開始就存活的一代神靈？畢竟最初的邪神是由人類演變而成的，而人類的力量再強大，在演變成邪神後也不可能有抗衡一代神的力量——至少在第二紀元裏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如果真的有這樣的邪神，為什麽從第二紀元末到第三紀元的這麽多年裏它卻一直默默無聞？
穆昭第一時間就否決了地神被邪神汙染這件事的可能。
但黎明之神既然將這件事光明正大地拿出來說，那麽自然是有一個能自圓其說的理由的。
於是看出穆昭懷疑的黎明之神迫切地向穆昭展示他的證據。
他繞到了宮殿某一幅畫像的後頭，探手從畫像後的暗格——認真的嗎？這麽短的時間裏他是怎麽找到這個的？——拿出一個與穆昭懷中日記本頗為相似的東西，一邊翻閱一邊疾步向穆昭走來。
穆昭眉頭緊皺，感到心中堆積的疑問越發多了，甚至其中還有危險的預感閃過，於是本就站在小屋入口處的他當機立斷地後退，同時向黎明之神厲聲喝道：“站住！”
黎明之神停了下來，擡頭望向他，臉上有著困惑。
然而這樣浮於表面的困惑很快就被笑容替代。^_^
黎明之神緩緩闔上手中的筆記本，微笑著看著穆昭，道：“真是有趣啊，我本來以為你會是一個好奇心勝過一切的人，沒想到面對這樣問題的答案的誘惑，你竟然能夠第一時間抽身離開……”
黎明之神終於撕下了他老好人的偽裝，然而這卻讓穆昭臉色更難看了：能讓這樣的家夥主動暴露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有了萬全的把握。
什麽“萬全的把握”？
——殺死他的把握，或者讓他絕對無法開口的把握。
黎明之神將筆記本抱在懷中，就像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儒雅的學者，然而他手中筆記本的外殼卻似乎有什麽粉末緩緩掉落，下頭青金色的封皮若隱若現。
穆昭感到越發的詭異，也感到越發危險。
他不再逗留，飛速後退，但黎明之神並沒有出手制止他，而是掛著詭異的微笑看著他，就像是獵鷹看著地面上狼狽逃竄的碩鼠。
“你很聰明，也很謹慎……你甚至沒有踏進小屋一步。”明明已經距離這樣遙遠，黎明之神的聲音卻依然像是在穆昭耳畔出現，“但你依然逃不了。”
下一刻，穆昭眼前的畫面驟然轉變，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小屋中黎明之神原本站著的位置，而本該呆在小屋中的黎明之神卻遠遠站在屋外，含笑看他。
如此詭異，如此猝不及防，更沒有半點預兆和線索！
穆昭臉色難看，心臟狂跳，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踏入了黎明之神的陷阱！
——是他來到後山的時候嗎？不，不可能。
——那麽是他叫破黎明之神的蹤跡的時候？不，不是。
——那……是語言！
是的，是語言，是對話！
這個披著黎明之神的外殼的家夥，竟然沒有動用屬於黎明之神的強大神力，而是用他生命與鮮花之神教徒中“和解人”的力量，使用語言成功在他們之間建立聯系，然後用神力將他們二人的位置掉轉！
而無論黎明之神還是超凡職業“和解人”中，都沒有真正的殺傷力，所以黎明之神手中真正的刀，只有可能是是這個小屋、是這座地神屬神的宮殿。
只不過是一瞬間，穆昭就將這一切理清，並向著宮殿外奔跑。
穆昭的反應很快，而他以神力奔行時的速度更快，然而這樣的速度，依然快不過大門闔上的速度。
——嘭！
幾乎就在穆昭生出“逃離這個房間”念頭的這一刻，宮殿的大門就轟然闔上。
而在屋外，黎明之神手中的筆記本已經徹底褪去了偽裝，露出了它的真容——黎明之書。
——一件真正的、曾經被神靈使用過的神器。
一個小時前，當這十多位超凡者降臨浮空島，從那一間純白的房間中睜開眼時，有不少的超凡者都在他們的“房間”裏找到某些有趣的東西。
比如說，“美神”找到的是一柄灰蒙蒙的匕首，而“黎明之神”找到的，則是一本打不開的青金色的書本。
他們本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然而當他們進入這個場景、來到諸神黃昏的這一天後，他們才恍然發覺，自己找到的東西將會帶給他們多麽大的幫助！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不擅戰鬥的“美神”用匕首成功刺傷了一只大惡魔，而“黎明之神”則將戰鬥力遠勝於他的“毀滅之神”成功困在了這個屋子。
除了“美神”的死亡之外，一切都在按計劃發展。
想到這裏，黎明之神露出志得意滿的神色。
“浮空島真正的主人……第三紀元的真神，只會是我……也只有我！”
他打開了青金色的書本，而後青金色的光芒從書本探出，將黎明之神籠罩在內，讓他的身影慢慢淡去，就像是步入了虛空。
最後，當黎明之神徹底消失前，他看了看外表是一個小木屋的宮殿緊閉的大門，露出笑來，就像是看到了被關在裏頭無助咆哮的毀滅之神。
“安心入睡吧……永遠都不必再醒來了。”
與此同時，宮殿中的穆昭感到一股難以抵抗的睡意襲來。
·
“……我是不是應該問一個更有趣的問題？”
在地神宮殿的花海深處，去而覆返的惡魔看著眼前本該在風神手中死去的黎明之神，目露探究。
“——黎明之神，為什麽你還活著？”
黎明之神臉色一變，但又很快恢覆過來，露出矜持的笑意，就像是在同一個老朋友閑聊一般，道：“只是一個小把戲而已，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嗎？我倒不這樣想。”惡魔輕笑一聲。
下一刻，厲光一閃，如同奔雷。
而直到狂風再起，各種花瓣又飛漫天時，黎明之神這才發現，就在剛才，就在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惡魔已經用神力在手中凝出了長劍，並且刺進了他的頭顱。
——一如美神死亡的方式。
黎明之神的冷汗驟然下來了，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會因此死亡，但後怕和恐懼依然席卷而來。
“果然是小把戲——一個逼真的幻象。你真正的本體，恐怕早就在進入這個宴會廳的第一時間就藏起來了吧？之後風神的出手，殺死的也只是你的幻象……非常有趣。”惡魔神色平淡地放手，任那長劍化作光點消散，慢條斯理地說道，“那麽我們再說下一個問題吧，你唆使美神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惡魔凝視著黎明之神的目光平靜，就好像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一個能夠欺騙神靈的超凡者，也不是一個剛剛才受過他致命一劍的受害者，甚至……甚至不像是一個生命！
惡魔凝視他的目光，就如同凝視一個死物，如同註視一個無關緊要的物品！
這樣的目光，讓黎明之神出離憤怒起來，甚至連臉上的肌肉都被這樣的怒火燒得顫唞。
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雖然已經徹底撕破了臉，但惡魔奈何不了他，神力低微的他也奈何不了惡魔，於是黎明之神終於拋去了所有偽裝，怒視著惡魔，低聲咆哮道：“不過是一個女神的墮落者，你憑什麽用這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我？！”
“更可笑的是，你竟然問我為什麽唆使美神來刺殺你？！傑拉爾德，你是不是忘了？在兩百多年前，在你墮落成為惡魔的時候，你究竟從教會裏帶走了什麽東西？！”
黎明之神——又或者說真實身份為生命與鮮花之神教會信徒，在這一刻紅著眼咆哮：“是神典！是我們最大的寶物——女神的神典！你曾經身為無畏者，身為女神唯一的紅衣主教、更是最有希望成為教皇的人，不但墮落成了魔物，更是將女神的神典一並帶入了地獄！你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們教會的人都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嗎？！你背叛了女神，更是可鄙的竊賊！但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問我為什麽？！傑拉爾德，你心裏還有一點悔過之心嗎？！”
這一番痛訴慷慨激昂，飽含著對女神的虔誠和對惡魔傑拉爾德的痛恨——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偽君子，竟然也會是一個這樣虔誠的信徒——但惡魔卻不為所動，就好像在聽聞某個屬於他人的故事。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是惡魔，名為傑拉爾德，但他不是兩百多年前那個抱著女神神典踏入地獄的生命與鮮花之神的信徒。甚至他完全都不知道這件事，否則在他看到“黎明之神”胸`前那個白玫瑰寶石胸飾的時候，就該提高警惕。
惡魔道：“所以，現在的你想要做什麽？雖然我暫時沒有找到對付你的辦法，但你同樣也沒有對付我的辦法，而你想要借力的那些人……恕我直言，他們的實力實在不怎麽樣，我勸你還是不要多做無用的事。”
這一刻，“黎明之神”臉上終於露出惡意的笑來：“是的，我的確拿你沒有辦法……但這不代表我拿另一個人沒有辦法。”
“多有趣啊。近五十年都沒有踏足人間的惡魔，為了自己的使者降臨人間……你一定很重視這一位使者吧？但怎麽辦呢？這樣受到重視的使者，卻將要在睡神的宮殿裏陷入永恒的沈眠，而你也將受到反噬，退回地獄，起碼一百年內都無法恢覆……傑拉爾德，你覺得這個報覆怎麽樣？！”
惡魔臉色微變，而下一刻，他便感到眉心一陣尖利的刺痛傳來，那個時隔二十多年都沒有聽到的機械音，竟在這一刻再次出現在了他耳畔。
“精神波紋匹配成功，鏈接中……”
“鏈接進度，1%，2%，3%……”
惡魔感到自己腦袋裏就像是被硬生生塞進一塊翻攪的刀片，那翻江倒海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站穩。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感到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精神體正慢吞吞地從他靈魂深處分離，然而它的動作太過生疏，以致於它不但沒能成功離開，反而莽撞地闖入了他靈魂更深處，闖入那一片被靈魂的主人深深掩埋的記憶中。
惡魔滿頭冷汗，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不……別看……”
顏晟喃喃著，聲音輕哽。
“別看我……”
這一刻，記憶回溯。
作者有話要說：黎明之神坑了昭昭，惡魔坑了黎明之神。
但這個不代表惡魔＞黎明之神＞昭昭，而只能說明昭昭是個尊重生命的、從不輕易幹壞事的好寶寶，而惡魔則開啟了玩家屠殺模式，完全不在乎自己殺的NPC是敵是友、該不該死……從外在表現上來說，秩序的破壞者總是會顯得更厲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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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神在欺騙他。
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不僅是因為推理的結果導向，更是穆昭的直覺所在。
從理論上來說，神靈的確是可以被邪神汙染的，更何況第二紀元正是邪神高度活躍的時間段。然而關於“地神被未知的邪神汙染”這件事依然有兩個疑點。
第一點，作為第二紀元末僅存的三位一代神靈之一，如果地神真的被汙染了，祂的兄弟風神與海神，為什麽對此一無所知，甚至在這一晚坦然赴宴？神靈對邪神氣息的感應是絕不可被小瞧的，更何況是這麽近的距離，這麽強大的神靈。
而第二個疑點就更直接了：要什麽樣的邪神，才有能力汙染一位從創世開始就存活的一代神靈？畢竟最初的邪神是由人類演變而成的，而人類的力量再強大，在演變成邪神後也不可能有抗衡一代神的力量——至少在第二紀元裏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如果真的有這樣的邪神，為什麽從第二紀元末到第三紀元的這麽多年裏它卻一直默默無聞？
穆昭第一時間就否決了地神被邪神汙染這件事的可能。
但黎明之神既然將這件事光明正大地拿出來說，那麽自然是有一個能自圓其說的理由的。
於是看出穆昭懷疑的黎明之神迫切地向穆昭展示他的證據。
他繞到了宮殿某一幅畫像的後頭，探手從畫像後的暗格——認真的嗎？這麽短的時間裏他是怎麽找到這個的？——拿出一個與穆昭懷中日記本頗為相似的東西，一邊翻閱一邊疾步向穆昭走來。
穆昭眉頭緊皺，感到心中堆積的疑問越發多了，甚至其中還有危險的預感閃過，於是本就站在小屋入口處的他當機立斷地後退，同時向黎明之神厲聲喝道：“站住！”
黎明之神停了下來，擡頭望向他，臉上有著困惑。
然而這樣浮於表面的困惑很快就被笑容替代。^_^
黎明之神緩緩闔上手中的筆記本，微笑著看著穆昭，道：“真是有趣啊，我本來以為你會是一個好奇心勝過一切的人，沒想到面對這樣問題的答案的誘惑，你竟然能夠第一時間抽身離開……”
黎明之神終於撕下了他老好人的偽裝，然而這卻讓穆昭臉色更難看了：能讓這樣的家夥主動暴露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有了萬全的把握。
什麽“萬全的把握”？
——殺死他的把握，或者讓他絕對無法開口的把握。
黎明之神將筆記本抱在懷中，就像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儒雅的學者，然而他手中筆記本的外殼卻似乎有什麽粉末緩緩掉落，下頭青金色的封皮若隱若現。
穆昭感到越發的詭異，也感到越發危險。
他不再逗留，飛速後退，但黎明之神並沒有出手制止他，而是掛著詭異的微笑看著他，就像是獵鷹看著地面上狼狽逃竄的碩鼠。
“你很聰明，也很謹慎……你甚至沒有踏進小屋一步。”明明已經距離這樣遙遠，黎明之神的聲音卻依然像是在穆昭耳畔出現，“但你依然逃不了。”
下一刻，穆昭眼前的畫面驟然轉變，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小屋中黎明之神原本站著的位置，而本該呆在小屋中的黎明之神卻遠遠站在屋外，含笑看他。
如此詭異，如此猝不及防，更沒有半點預兆和線索！
穆昭臉色難看，心臟狂跳，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踏入了黎明之神的陷阱！
——是他來到後山的時候嗎？不，不可能。
——那麽是他叫破黎明之神的蹤跡的時候？不，不是。
——那……是語言！
是的，是語言，是對話！
這個披著黎明之神的外殼的家夥，竟然沒有動用屬於黎明之神的強大神力，而是用他生命與鮮花之神教徒中“和解人”的力量，使用語言成功在他們之間建立聯系，然後用神力將他們二人的位置掉轉！
而無論黎明之神還是超凡職業“和解人”中，都沒有真正的殺傷力，所以黎明之神手中真正的刀，只有可能是是這個小屋、是這座地神屬神的宮殿。
只不過是一瞬間，穆昭就將這一切理清，並向著宮殿外奔跑。
穆昭的反應很快，而他以神力奔行時的速度更快，然而這樣的速度，依然快不過大門闔上的速度。
——嘭！
幾乎就在穆昭生出“逃離這個房間”念頭的這一刻，宮殿的大門就轟然闔上。
而在屋外，黎明之神手中的筆記本已經徹底褪去了偽裝，露出了它的真容——黎明之書。
——一件真正的、曾經被神靈使用過的神器。
一個小時前，當這十多位超凡者降臨浮空島，從那一間純白的房間中睜開眼時，有不少的超凡者都在他們的“房間”裏找到某些有趣的東西。
比如說，“美神”找到的是一柄灰蒙蒙的匕首，而“黎明之神”找到的，則是一本打不開的青金色的書本。
他們本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然而當他們進入這個場景、來到諸神黃昏的這一天後，他們才恍然發覺，自己找到的東西將會帶給他們多麽大的幫助！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不擅戰鬥的“美神”用匕首成功刺傷了一只大惡魔，而“黎明之神”則將戰鬥力遠勝於他的“毀滅之神”成功困在了這個屋子。
除了“美神”的死亡之外，一切都在按計劃發展。
想到這裏，黎明之神露出志得意滿的神色。
“浮空島真正的主人……第三紀元的真神，只會是我……也只有我！”
他打開了青金色的書本，而後青金色的光芒從書本探出，將黎明之神籠罩在內，讓他的身影慢慢淡去，就像是步入了虛空。
最後，當黎明之神徹底消失前，他看了看外表是一個小木屋的宮殿緊閉的大門，露出笑來，就像是看到了被關在裏頭無助咆哮的毀滅之神。
“安心入睡吧……永遠都不必再醒來了。”
與此同時，宮殿中的穆昭感到一股難以抵抗的睡意襲來。
·
“……我是不是應該問一個更有趣的問題？”
在地神宮殿的花海深處，去而覆返的惡魔看著眼前本該在風神手中死去的黎明之神，目露探究。
“——黎明之神，為什麽你還活著？”
黎明之神臉色一變，但又很快恢覆過來，露出矜持的笑意，就像是在同一個老朋友閑聊一般，道：“只是一個小把戲而已，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嗎？我倒不這樣想。”惡魔輕笑一聲。
下一刻，厲光一閃，如同奔雷。
而直到狂風再起，各種花瓣又飛漫天時，黎明之神這才發現，就在剛才，就在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惡魔已經用神力在手中凝出了長劍，並且刺進了他的頭顱。
——一如美神死亡的方式。
黎明之神的冷汗驟然下來了，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會因此死亡，但後怕和恐懼依然席卷而來。
“果然是小把戲——一個逼真的幻象。你真正的本體，恐怕早就在進入這個宴會廳的第一時間就藏起來了吧？之後風神的出手，殺死的也只是你的幻象……非常有趣。”惡魔神色平淡地放手，任那長劍化作光點消散，慢條斯理地說道，“那麽我們再說下一個問題吧，你唆使美神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惡魔凝視著黎明之神的目光平靜，就好像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一個能夠欺騙神靈的超凡者，也不是一個剛剛才受過他致命一劍的受害者，甚至……甚至不像是一個生命！
惡魔凝視他的目光，就如同凝視一個死物，如同註視一個無關緊要的物品！
這樣的目光，讓黎明之神出離憤怒起來，甚至連臉上的肌肉都被這樣的怒火燒得顫唞。
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雖然已經徹底撕破了臉，但惡魔奈何不了他，神力低微的他也奈何不了惡魔，於是黎明之神終於拋去了所有偽裝，怒視著惡魔，低聲咆哮道：“不過是一個女神的墮落者，你憑什麽用這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我？！”
“更可笑的是，你竟然問我為什麽唆使美神來刺殺你？！傑拉爾德，你是不是忘了？在兩百多年前，在你墮落成為惡魔的時候，你究竟從教會裏帶走了什麽東西？！”
黎明之神——又或者說真實身份為生命與鮮花之神教會信徒，在這一刻紅著眼咆哮：“是神典！是我們最大的寶物——女神的神典！你曾經身為無畏者，身為女神唯一的紅衣主教、更是最有希望成為教皇的人，不但墮落成了魔物，更是將女神的神典一並帶入了地獄！你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們教會的人都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嗎？！你背叛了女神，更是可鄙的竊賊！但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問我為什麽？！傑拉爾德，你心裏還有一點悔過之心嗎？！”
這一番痛訴慷慨激昂，飽含著對女神的虔誠和對惡魔傑拉爾德的痛恨——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偽君子，竟然也會是一個這樣虔誠的信徒——但惡魔卻不為所動，就好像在聽聞某個屬於他人的故事。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是惡魔，名為傑拉爾德，但他不是兩百多年前那個抱著女神神典踏入地獄的生命與鮮花之神的信徒。甚至他完全都不知道這件事，否則在他看到“黎明之神”胸`前那個白玫瑰寶石胸飾的時候，就該提高警惕。
惡魔道：“所以，現在的你想要做什麽？雖然我暫時沒有找到對付你的辦法，但你同樣也沒有對付我的辦法，而你想要借力的那些人……恕我直言，他們的實力實在不怎麽樣，我勸你還是不要多做無用的事。”
這一刻，“黎明之神”臉上終於露出惡意的笑來：“是的，我的確拿你沒有辦法……但這不代表我拿另一個人沒有辦法。”
“多有趣啊。近五十年都沒有踏足人間的惡魔，為了自己的使者降臨人間……你一定很重視這一位使者吧？但怎麽辦呢？這樣受到重視的使者，卻將要在睡神的宮殿裏陷入永恒的沈眠，而你也將受到反噬，退回地獄，起碼一百年內都無法恢覆……傑拉爾德，你覺得這個報覆怎麽樣？！”
惡魔臉色微變，而下一刻，他便感到眉心一陣尖利的刺痛傳來，那個時隔二十多年都沒有聽到的機械音，竟在這一刻再次出現在了他耳畔。
“精神波紋匹配成功，鏈接中……”
“鏈接進度，1%，2%，3%……”
惡魔感到自己腦袋裏就像是被硬生生塞進一塊翻攪的刀片，那翻江倒海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站穩。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感到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精神體正慢吞吞地從他靈魂深處分離，然而它的動作太過生疏，以致於它不但沒能成功離開，反而莽撞地闖入了他靈魂更深處，闖入那一片被靈魂的主人深深掩埋的記憶中。
惡魔滿頭冷汗，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不……別看……”
顏晟喃喃著，聲音輕哽。
“別看我……”
這一刻，記憶回溯。
作者有話要說：黎明之神坑了昭昭，惡魔坑了黎明之神。
但這個不代表惡魔＞黎明之神＞昭昭，而只能說明昭昭是個尊重生命的、從不輕易幹壞事的好寶寶，而惡魔則開啟了玩家屠殺模式，完全不在乎自己殺的NPC是敵是友、該不該死……從外在表現上來說，秩序的破壞者總是會顯得更厲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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